卷一,五言古诗(附乐府)当中,以诗人论,盛唐占71%强,以诗篇论,占70%弱。卷二、三、四,七言古诗及七言乐府当中,以诗人论,盛唐占58%弱,以诗篇论,占76%强。卷五,五言律诗当中,以诗人论,盛唐占22%强,以诗篇论,占46%强。卷六,七言律诗(附乐府)当中,以诗人论,盛唐占37%强,以诗篇论,占46%强。卷七,五言绝句(附乐府)当中,以诗人论,盛唐占33%强,以诗篇论,占43%强。卷八,七言绝句(附乐府)当中,以诗人论,盛唐占30%强,以诗篇论,占32%弱。
上述盛唐在各卷中所占的百分比,本来是实际情况的反映,并非编选者有意加多一些。值得注意的是,他选录中、晚唐,也特别多选他们有盛唐余风的篇什,如前举温庭筠的例子即是。关于李白与“盛唐气象”的问题,目前正有争论。有些青年同志不知道“盛唐气象”是怎么一回事。我想,空说是说不清的,倒不如找一本《唐诗三百首》来,先从李白、杜甫、王维、孟浩然、王昌龄、岑参、高适、崔颢……这些盛唐诗人的诗篇中,进一步从整个选诗标准中,实际地去领会。
初、中、晚三期诗人和诗篇在各卷中所占的百分比,为了节省篇幅,不列举了。但可以说,所有这些百分比,表明《三百首》的另一个优点,就是对各个时期实事求是地估价,而不是平均地照顾。
例如初唐,是唐代诗歌发展的序幕或前奏,本身的成就本来远源于以后三期。但四杰和沈宋在五律形式的完成方面,有着不可抹煞的贡献。因此,就只有五律一卷里面,初唐诗人占有14%弱,诗篇占有7%强;而其他各卷当中,有的只有一人一首,有的一人一首也没有。
又如中、晚唐,一般来说,成就是赶不上盛唐,但在绝句方面,却有独到之处。因此,中唐诗人在五绝一卷里面,占到46%弱,诗篇占到43%强。晚唐诗人在七绝一卷里面,占到37%弱,诗篇占到43%强。这些百分比,都比同卷里面盛唐所占的高,这是符合实际情况的。
《唐诗三百首》是供教人作诗之用的,所以体例是分体,而不是编年。既分体,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,不能机械地、平均地照顾各个时期。所以,把这办法说成优点,是在分体的前提之下来说的。但如果讨论到体例的问题,那么,分体的体例,肯定是不好的,这个办法从而又成了缺点了。好的体例是编年,可以知人论世,可以看出文学本身的历史发展,可以不至于把不同时期同一体裁的文学放在一起来比,结果总会贬低了较前时期的文学的成绩。即如所谓初唐,约自高祖武德至玄宗先天,包括了七世纪初至八世纪初的约一百年。这么长的时期,在《三百首》里面竟只有不到十首诗,显得多么贫乏可怜!其实这是冤枉的。就因为分体编排,人们总不免拿着盛唐的标准来衡量初唐的缘故。倘把梁、陈、隋以至初唐的诗,不分期而分体地编辑起来,初唐的标准又何尝不可以把梁、陈抹煞得一片空白呢?
把以上所举一些重要的优点和缺点放在天平两端,我看,下沉的还是优点一面。我敢向青年同志们推荐,这个选本作为今天学习古典诗歌的读本,还是适当的。当然还希望有更好的出来,代替它。
末了,重提一下蘅塘退士的希望。他希望他的读者真正把这些诗“熟读”,不是略读几遍,更不是不用口读而只用眼看。我想,这是完全对的。
(本文载《中国青年》1956年第24期)